第9章 灯昼金馔尘嚣上(1/2)
“庭院深深深几许，杨柳堆烟，帘幕无重数。”决尘意在廊亭中小憩，回想着前尘往事，风中隐约传来正堂大院那边的琴瑟欢歌，而背后院落里少女们的悄悄话，还有时不时因嬉闹而发出的嘤咛都显得格外寂寥。
少顷，二女声音渐近，决尘意回首望去，却见一女如辉的幽生兰身边，更是伴了位长发如帛、裙曳似莲的少女。不是小公子，更是何人?且看她顾盼生姿，身形如柳，正似流光溶於初雨，恰如琴音撩乱静夜。
於此漆漆良夜，身处楼台重闱，决尘意一时恍然，不知自己身处何地，仿佛洞越千年，回到了历史上的某个时期，还略微有些荒唐怪诞的意味。
见状，小公子扬了扬眉:“怎么，换身衣服，就不认识了?”
决尘意微微欠身:“小公……”
话语未完，他却又觉得不妥。此刻她一身少女扮相，称呼其为小公子，似乎颇有唐突，不禁一时语塞，求助地看看偷笑的幽生兰，又尴尬地瞅瞅小公子。
小公子吃吃一笑，爽直道:“小公子不过一个江湖诨号，兰姐喜欢，我也觉得有趣，便由着去了。你若是觉得为难，不妨唤我休嘉便是。”
小公子本名荣休嘉，有美好嘉祥之寓意，书有言“佻正嘉吉弘以昌，休嘉砰隐溢四方”，其有二位兄长，大哥吉弘，二哥以昌，皆取自於此。
至於这诨号，最早是幽生兰所取。因荣休嘉学着二位兄长之模样，换了一身男装，自有一番风骨，幽生兰初见之下，误以为是荣府三公子，遂以小公子唤之，而她又常以男装示人，久而久之，小公子之名便传开了去。
三人携伴并行，出了游廊，但闻歌舞之声愈发嘹吭，幽生兰本想告辞回家，荣休嘉却笑道:“莫急，府上正有家宴，不妨来叙一叙。敖石伯父那边，我会差人送去消息。”
幽生兰道:“既是家宴，怎好叨扰?”
荣休嘉摆摆手:“虽是家宴，却有各方宾客无数。正巧有几位京兆同门在府上做客，一并来见见好了。”
正说着，她坏笑着来推决尘意，后者知她的试探多有胁迫意味，索性就不再推脱:“既如此，多有打扰。”
正堂前，席坐满庭，台上舞蹈戏曲轮番上演，台下座无虚席，或三五攒聚听歌观戏，或把酒言欢，好一派盛景。
“荣公，别来无恙啊！”
酒过三巡，仍有客至，作为家主，荣相昶举杯敬往，长子荣吉弘在旁相侍，互相一番寒暄，又加置了席位，正是美酒待蘸、香炙瓜果，气氛更上一层楼。
所有人脸上都满挂着欢笑，在暖暖夜风之中，歌乐与笑声溢出宽阔的庭院，攀过楼阁重阙，如酒涛奔腾，涌到决尘意的脚前，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。
可还未等他回过味，荣休嘉便挽起他和幽生兰的胳膊，走入了喧繁之中，既一入场，便有人认出是荣府小姐，陆续端起酒杯围了过来，嘘寒问暖好不妥帖。
荣休嘉在人群之中玲珑逶迤之际，还在为他二人一一介绍来宾，其中不乏府衙官宦、山野逸士，更甚者，拥有淡青色灵犀衣的高手也在其中。
那位高手，年逾三十，唇上长着一对风流漂亮的胡子，见人一笑，胡子仿佛也在笑。
荣休嘉见了，招呼道:“不知这里酒菜可合恩公胃口?”
那男人笑道:“一如既往，非常好！”
荣休嘉笑称其为恩公的高手，正是从京兆远道而来，为【三蟾宫】主管人事招录的七长老闻长青。这个三蟾宫就是荣休嘉和幽生兰的妹妹修习之处，由南虞皇帝钦敕而建，走出了许许多多天下英豪、达官显贵，入得其中，可谓前途无量。